他迅速抄下这段电文,然后放下纸条,用手托着头,继续往下听:“在菜市口执行绞刑……”
他慢慢地记下来。一生中他不知收听过多少讣闻和喜讯,他总是最先知道别人的痛苦和幸福。那些简略而又不完整的句子究竟说些什么,他早就不去留意了。他耳朵听着,手机械地记着,根本不理会它的内容。
不过是某某人死了,通知某某人而已。老报务员已经忘了电文开头的几个字:“同文发往各站,同文发往各站,同文发往各站!”机器嗒嗒地响着,他边听边译:“在……火……车……站……走……私……橘……”他平静地坐在那里,已经有点累了。在某个地方绞死了一个走私橘子的人。他现在把这个噩耗抄下来,有人收到后会悲伤地放声痛哭。可是这跟他毫不相干,他不过是个旁观者。机器嗒嗒地拍出几点,一划,又是几点,又是一划。老报务员听着这熟悉的声音,立即译出第一个字母,在电文纸上写了一个“D”,接着又写上第二个字母“U”,然后又工整地写上“X”,两条斜线还特意描了两次。“I”后面是“U”,最后一个字母一听就知道是“C”。
收报机接着打出了间隔,他只用十分之一秒的时间瞥了一眼刚刚抄录下来的九个字母,拼在一起是:“DUXIU·CHEN”(“陈独秀”)